反清义士罗应榜

廖尚刚


罗应榜,这个在清末年被黄平、凯里、瓮安、福泉、施秉、余庆等地的官府吏绅恨之入骨,又在当地百姓中家喻户晓,被民间传扬得神乎其神的人物,过去由于受封建王朝的歧视和地方大民族主义的压迫,加上后来反动统治阶级唆使和授意资政文绅歪曲史实,主观臆断,使罗应榜短促的人生给读者烙下了不良的印记,当这位反清英杰在被刽子手杀害后,又背上了“叛逆”、“狂人”等莫须有的骂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随着社会科学工作研究的客观性和公正化,我们通过走访知情人,进一步了解了罗氏家族和对过去许多关于对罗应榜的失实记述,再作客观的评议,有必要对罗应榜的传奇人生进行重写,心还罗应榜一个公道的阐述。

罗应榜,贵州省黄平县重安镇金竹寨人,生于1883年,革家,乳名“力宝六”。祖辈数代因喜好武艺,又善于打报不平,团结民众,驱除挞掳,维护地方安定,颇有声望,因而很受当地百姓的敬重。因为罗家在维护治安和稳定方面为地方立下了不朽的功劳,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几辈人曾被明、清王朝封为团首(地方自治官之意)。罗应榜幼年时,其父罗再元不惜重金将他送到离家20余里的重兴马鞍山赵金甲老先生处读私塾,以图日后能文能武,光宗耀祖。谁知罗应榜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一念上《三字经》、《百家姓》就想打瞌睡,而且还常常逃学。但只要一看到枪棒,双手就不由得发痒,因而在学堂内外与人滋事寻衅的行为经常发生,时时受到赵先生和家人的指责和体罚,以至促成了罗应榜从幼年时打心底里就嫉恨文人雅士,不思学问,导致后来成了一名空怀绝世武艺,又有勇无谋的武夫,并给自已和家族埋下了英年早逝和殃及九族的祸根。

少年时的罗应榜为人豪爽,但生性好斗,性格倔强,处事鲁莽,常纠结本村人与本县重兴乡枫香寨和塘都村的后生发生冲突。平时村寨之间的后生们都极少来往,有时罗与家族的年青人一起在走亲访友或赶场看会时,一旦与塘都或枫香的同龄人相遇,总免不了一番污言秽语的口斗,甚至拳脚比试,互不相让,搅得寨邻老幼不得安宁。特别是罗应榜与枫香寨的廖启泰是一对结怨已久的少年冤家。两人相遇,无论任何场合,总要进行一番恶斗。大约在1907年夏季里的一天,罗应榜与廖启泰在重安赶场相遇,双方先是互骂“舅子”后,接着出手过招。只见罗舞着铁棍迎头击向廖,廖也抖开搭于肩上的湿布巾接棍较量,两人在河边的狗肉汤锅市场(现肉市处)上大打出手,各不相让,弄得鸡飞狗跳。胆大的围观者被他二人玩命的拼打瞠目结舌,胆小的则四处逃散。从河边斗到大街上,却苦了路边的商贩们,商摊货柜被踩踏得东掀西翻,一片狼藉。两人一边斗一边走,从重安一直打斗到重兴,打斗全程达20余里。罗应榜与廖启泰少年结怨到每逢必战,论蛮力廖启泰要弱得多;论智取,罗应榜则输一筹,两人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因罗不服廖文武均俱,故而耿耿于怀,并向廖滋事挑衅,于是形成了他们视打斗如儿戏的主要原因。两人在武功上的争斗较量成了当地各族民众茶余饭后的故事话题,直到罗应榜30岁被清朝残余势力杀害为止。

罗应榜对自己在族内与同龄人比武的行为仅视为一种游戏而已,但对祸国殃民的官府却疾恶如仇,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凭其舌如机簧、口若悬河、光明磊落和为民请愿的风范,深得地方百姓的称赞。20世纪初叶,黄平州牧陆德滋为拉拢罗应榜效力于垂死的清末政府,就委任他为地方团首,辖治重安、重兴、翁坪一带。一次听说翁坪牛岛村里的几名不同姓氏的头人感情不和,意见分歧较大,隔阂多年,使寨内派性严重,影响了百姓之间的团结和安居乐业。罗应榜接报后,来到牛岛召集了几个姓氏的苗族头人,寻根追怨,找出族间隔阂的前因后果,通过一番教训,最终为几个家族的头人消除了多年的恩怨,使这个寨子潘、杨两姓和好如初,不久还结为秦晋之好。

罗应榜虽然仅为一名地方小吏,但他从来不畏权势,敢于与当时的朝庭官府较劲和作对,只要在黄平和重安一带,一提到罗应榜其人,许多贪官污吏则敢怒而不敢言,畏而远之。宣统三年(1911年),黄平州府为盘剥农民,中饱私囊,下令各地官绅加大对百姓钱粮的增收,使本来就入不敷出的民众更是雪上加霜,叫苦不迭,怨声载道。罗应榜对地方官府的这种不顾百姓死活,强硬盘剥农民的手段恨之入骨,几次策马奔赴黄平州衙面官大骂,从中揭露了州府官绅的丑恶和腐败面目,痛斥了施压给农民头上多如牛毛的各种苛捐杂税的无理要求,使黄平州府官绅相互勾妄图结压榨百姓钱粮的阴谋被破产。

过去,由于科学技术落后,人们平时计时只能依靠燃香点烛、鸣放铁炮、打更等办法报时。罗应榜在任地方团首之时,每天黄平州府衙门要鸣放一响铁炮来报午时,而罗则要鸣放三响铁炮来为地方百姓报时。这在当时的黑暗统治社会里是不允许的,朝庭把这种行为视为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蓄意谋反等罪名给予治罪。然而,州府因慑于罗应榜的声威,只好忍气吞声,听之任之,无可奈何。

罗应榜对官府的作为敢怒敢言,敢顶敢撞,可对平民百姓却威而不欺,甚至还倍加呵护。一次,罗应榜因料理一桩纠纷经仁里(现野洞河乡)小羊寨边路过,一名叫龙国清的放牛娃正在河沟摸鱼捉虾,由于不认识罗应榜,见其骑马之势甚为威武,于是羡慕地赞骂了一声:“这舅子骑马好威风!”罗听罢就下马进入寨内找头人追问小孩是谁家教养的。龙国清的父母被传到罗应榜面前,惶惶不安地以为这次孩子定将没命了,吓得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去筹借银两给罗赔礼谢罪。罗应榜没有将银子收下,而是叫家人把小国清叫到面前,满脸堆笑地抚摸着这孩子的头赞叹说:“罗某纵横驰骋州衙内外无人敢顶撞半点,你能敢当我之面骂我,将来定是一个了不起的种。”说罢还从身上摸出两块银元给龙国清。这事后来在黄平、凯里一带被作为美谈流传至今。

随着罗应榜与清朝官府唱“对台戏”的义举越来越明显,许多甘为官府当走狗的地方土豪劣绅都为罗大义凛然的行为大为恼火,他们明里对罗应榜迎来送往,暗中却罗列出许多罪状巫告到州牧陆德滋案前,并纷纷要求弹劾和清剿罗应榜。然而,老谋深算、诡计多端的陆德滋却采取欲擒故纵和冷水煮青蛙的诡计,抓住罗应榜豪爽好胜而有勇无谋的弱点,虚情假意地关心和庇护他,还将女儿拜罗为义父,结成了干亲家。得到陆德滋这种笑里藏刀的“宠信”,罗应榜以为州牧甘愿俯首把自己待成座上宾,觉得面上有光。由于放松警惕,甚至还以为自己与这位能在一方呼风唤雨的朝庭命官结为世交而荣耀。殊不知,陆德滋这是黄鼠狼给母鸡拜年——不安好心,正在罗织着一张大网让他往死里钻,一把黑色的锋刀正向罗应榜砍来。

民国二年(1913年)1月7日,罗应榜在凯里炉山大风洞调处一起民事纠纷回到金竹寨,刚把心爱的枣红马拴在屋边喂料小憩,家人突然接到州牧陆德滋的急报,称说有敌人来犯,要他马上到州衙去相商退敌之策。罗不知是计,急忙去解马系鞍准备前往,谁知平时素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坐骑这时却耍起无懒来,只见它一双瞪着的血红大眼中含满泪花,咆哮嘶叫,四肢时而高高跳起,时而刨地挖泥打喷嚏,不让罗应榜近身半步。在躲避应榜的抓拉中,竟然将系马的一棵碗口粗的槐树连根拔起。家人见状,劝告他改日再走,而应榜则严厉说救兵如救火,拖延不得,边说边用马鞭狠命地抽打和谩骂枣红马,直到把马制服后才悻悻地策马扬鞭,带着几位随从朝黄平奔来。途经时皎沙时,地方好友杨洪巨看见,忙拦住马头苦苦劝阻罗应榜,说陆德滋人面兽心,这个急报一定是个圈套,前去不得。还指着罗应榜的坐骑说:“宝马在流泪,罗团首千万去不得,否则性命难保焉!”可是,罗自恃是州牧的干亲家,认为城里的官兵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大可不足为虑。谢绝了杨洪巨的好言相劝,催着随从急急地向黄平州府飞驰。罗应榜来到登草哨,坐骑又失蹄摔倒,侍从见主人那匹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坐骑一路上又落泪又失蹄的反常举动,都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在向他们袭来,几个人又再三奉劝罗应榜打道回府。但已铁了心的主人决意不返,侍从众人只得暗地里捏着一把汗提心吊胆地跟着。他们来到黄平城府南门,守城的兵勇在城楼上说:“府台大人有令,只许罗大老爷一人入城,其他随行人员一律在城外待命。”罗应榜心里思付:“一人进就一人进,怕你等咋样!”谁知,他人和马刚跨入,城门就迅速关起,不等罗应榜回过神来,陆德滋事先安排设伏好的刀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难,将罗应榜掀个人仰马翻,几个彪形大汉冲上前来用铁链和牛筋绳牢牢地将他拿住,并投入死牢关押起来。

罗应榜被莫名其妙地绑架入狱,气得破口大骂守狱的兵勇瞎了狗眼,又冤屈大呼:“罗某是何许人,陆州牧当知,他可保我!”话音刚落,陆德滋像幽灵般出现在他面前。这位昔日主动与罗称兄道弟的“干亲家”此时已扯下以往友善的面孔,得意忘形地说:“你罗应榜时时与本府作对,处处同朝庭对垒,煽动刁民蓄意谋反,罪孽难逃,岂能容你逍遥法外。”罗应榜到这一刻才完全看清“亲家”人面兽心的阴险嘴脸,后悔此前不应刻拒绝家人和好友以及侍从们的劝阻。只见他怒目圆瞪,义愤慎膺地驳斥说:“你等鼠辈诬蔑应榜煽动百姓谋反,有何凭证,这分明是栽赃陷害,置人于死而后快罢了!”见陆德滋无言以对,罗应榜又继续咒骂道:“你陆州牧下着圈套来陷害罗某,你会遭到雷劈火烧报应的!”甚怒之下,四肢用力一震,铁镣筋绳均被绷断,腾跃而起,破狱而出。当他慌不择路地跑到烂田坝处(现黄平县城关第一菜市场处),被一块大水田挡住去路,罗应榜不知深浅,情急之下纵身跃入水田中,可怜这位骁勇一方的一代英豪,也可能他本该命绝于此,由于当时清朝的男人都是蓄着粗辨长发,加入身穿厚袄,罗在弹跳之间被自己的发辨紧紧缠住双脚,并深陷于淤泥之中难以自拔,顷刻间就被追来的兵勇狱卒乱枪击毙,遇害时年仅30周岁。

罗应榜被害后,州牧陆德滋又命人取下他的首级和阳物,悬挂于城头上示众,有对罗狠之入骨的官绅还残忍地剜下他的心肝来下酒食用,以解心头之惧狠。州府采取这些凶残的镇压手段,其目的是杀一儆百,以此来巩固作最后垂死挣扎的清末政权。事也凑巧,也许是上苍为罗应榜的惨死而激起愤慨。根据资料载言,罗应榜被害的当天晚上,本来是一个残冬寒夜,天空突然闪电雷鸣,转眼间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向黄平城席卷而来。州牧陆德滋和府内的官绅幕僚见状,都以为这是上天兑现罗应榜临死之前在狱中的诅咒,惩办他们大逆不道的行径来了,并吓得一个个龟缩在内室里,恐慌不安地熬过了一个难眠之夜。

黄平州牧陆德滋为了斩草除根,灭绝罗氏家族对清庭的后患,第二天趁金竹寨罗氏家族在悲痛欲绝之时,就率兵围剿了金竹八个分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各寨男女老幼化悲痛为力量,奋起反抗,终因寡不敌众,300多户人顿时血流在河,房屋被清兵焚烧殆尽,八个昔日优美的山寨变成了一片片废墟,村墙寨栅化为了一道道焦土。事隔了近百年,现有幸逃过扼杀的罗应榜的后裔们,自今仍十分悲愤地将清末政府的暴行故事一代一代地传述下来。以史为鉴,勿忘历史遗训。今天重新记述罗应榜,其目的主要是重新澄清当年的一些误传,也充分揭露腐朽的清末政府惨绝人性的丑恶面目。


                        (作者工作单位:黄平县史志办)

打赏

谢谢您的支持,我们会更加努力!

  • 支付宝扫码打赏

  • 微信扫码打赏

  • 扫码打赏,建议金额1-10

    特别声明
    来源:亻革家历史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亻革家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版权声明:作者保留权利。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亻革家网立场。

    【上一篇】:

    【下一篇】: